译文
熏香一点点的销为暖灰,暖香盈室,漫长的白昼一点一点流逝。窗外葡萄架上的藤萝正抽放新叶新条,春意盎然。游廊雕栏转弯处,有一群麻雀在唧唧啾啾地追逐戏逗。清明节后,庭前的万千垂柳正在风中拂荡。
阳光照耀在她鬓边的钗梁上光华流动,手指拨弄着绕阶生长的绿竹款款而行。全不在乎腻香的竹粉沾满了衣袖。春风吹拂着她娇美的面庞,红润无比如同酒醉。久久沉吟不语,原是因为昨天夜晚正好与情人相会。
注释
渔家傲:词调名,又名《吴门柳》《荆溪咏》《水鼓子》《渔父词》《绿蓑令》等。上片,五句,五仄韵或两平韵三叶韵;下片,五句,五仄韵或两平韵三叶韵。
灰暖:香灰温暖。古人有焚香的习惯。
香融:香气融和。
销永昼:漫长的白昼渐渐流逝。
蒲萄:即葡萄。
秀:清秀美好。
曲角:栏杆拐角处。
钗梁:一种首饰。
光欲溜:流光闪烁,暗示女子光彩夺目。
拂拂:散布、弥漫貌。
著酒:饮酒。▲
这首词具体创作时间不详。据《宋史·文苑传》,周邦彦“疏秀少检,不为州里推重”,又据《东都事略·文艺传》,周邦彦“性落魄不羁”。周邦彦曾长期与歌妓舞女交往,过着偎绿倚红的生活,《渔家傲·灰暖香融销永昼》属于这类爱情题材的词。
此词写春日恋情,上片由内而外,勾画出室内氛围的温馨安谧与室外景象的秀丽明快,传达出心情之欢愉及情思之深长;下片以激动的笔调直接呈现意中人光彩照人的形象,借竹粉粘袖、面色泛红二细节,显示其相会时的兴奋与喜悦,反衬自己对爱情的陶醉。结尾点明回忆昨日相会,并再度陷入幸福的回忆。全词今昔交错,开合自然,辞情跳跃明快,含蓄隽永。
爱情本是清真词乐章的主旋律之一。然而爱情的艺术表现在清真集的许多篇章中,则给人以日新又新之感。清真词的艺术魅力正在于此。这首描写初恋的词作,就颇有独到之处。
上片写的是现境。“灰暖香融销永昼”,词境展开于室内。词中男主人公面对香炉,炉中香料一点一点地销为暖灰,袅为香气,暖香盈室。漫长的白昼,一点一点地流逝着。他显然在其味深长地体味着什么。“销永昼”三字,春日之深永,与情思之深永,交融而出。词境是安谧温馨、溶溶泄泄的。
“蒲萄架上春藤秀。”人物的视境转至窗外。下一“秀”字,窗前初生新叶的葡萄架上,顿时便春意盎然。这番明秀景致的观照,把欢愉的心情充分映衬出来。上句写春日之深永,此句写春色之明秀,皆是静景,下句则写动景,视境展向院子里。
“曲角栏干群雀斗”,下一“斗”字,写尽鸟雀之欢闹,既反映出其心情之欢愉,又反衬出所居之静谧,从而进一步暗示着那人此时情思之深永。下边两韵,将词境推向更加高远。
“清明后,风梳万缕亭前柳。”清明后,点时令,时当三月中,同时也是记下一个难忘的时间。歇拍描绘春风骀荡,柳条万缕婆娑起舞于碧空之中,笔致极为明秀欢快。对于先民愉悦的缘由,是在下片。
过片以下三句是追思实写,即不用忆、念一类领字,直接呈示回忆中情景。“日照钗梁光欲溜。”一道明亮的阳光照耀在这位女子的钗梁上,流转闪烁。这一特写是真实的,它逼真地反映了初次见面的深刻印象。但又是别出心裁的,它比描写美目转盼更富有暗示性象征性,它启示着女子的美丽和自己感受的强烈而不可磨灭。全篇有此一句,精神百倍。
“循阶竹粉沾衣袖。”沿阶新竹横斜,当她迎面走来时,竟不觉让竹粉沾上了衣袖。这一描写,暗示出女主人公内心的激动。正是因为如此,她甚至于“拂拂面红如著酒”。其实,她是因初次相会的喜悦、幸福还有羞涩而陶醉了。这次相会的时间,“沉吟久,昨宵正是来时候,”原来,相见就在昨日里。沉吟久,不仅将上边逼真如在眼前的情景化为回忆,而且交代了,上片永昼情思的全部内容。今日整整一天,他都沉浸在欢乐的回忆中,足见他与女主人公一样因爱情而陶醉。词情至此,已将双方的幸福之感写出,意境臻于圆融美满。
论艺术造诣,这首词有三点特色。
第一,是结构的大开大阖。上片是现境,过片以下三句是追思实写,结二句又收回现境,同时又挽合着昨日相见的回忆。情节既错综往复,词情便动荡变化。这样的结构,有力地表现着男主人公心情的激动。结构的大开大阖,情节的错综安排,原是清真词的一大本领,但多运用于长调,像这首词也具有这一特色,更是可喜。
第二,是意境兼有开朗而又含蓄之妙。词境由室内而窗外,而院落,再推向春风杨柳的空间,一步步开放。开放的词境,体现了人物开朗的心态,欢愉的心情。欢愉之情既然融化于境象之中,蕴而不露,便有含蓄之妙。上片所写一事一物一片风景,无不表现着人的深深喜悦。初恋之人,心眼所向,万物生辉,这也是人之常情。有了上片今日回忆时情境的衬托,则下片所回忆的昨日相会,其印象之深刻,感受之强烈,就更为突出。
第三,是炼字的神韵而自然。尤其是次句之“秀"字、三句之“斗”字、六句之“溜”字炼于韵字上,,既传出意境、人物之神韵,又增添了声情的美听。这些炼字都不见用力的痕迹,炼而不显得炼,归于自然。比起后来一些南宋词人矜奇斗巧的炼字,便有天工与人巧之分。▲
周邦彦(1056年-1121年),中国北宋末期著名的词人,字美成,号清真居士,汉族,钱塘(今浙江杭州)人。历官太学正、庐州教授、知溧水县等。徽宗时为徽猷阁待制,提举大晟府。精通音律,曾创作不少新词调。作品多写闺情、羁旅,也有咏物之作。格律谨严。语言典丽精雅。长调尤善铺叙。为后来格律派词人所宗。旧时词论称他为“词家之冠”。有《清真集》传世。
鼻祖贻谋远,承家积庆长。青箱元不坠,玉树久逾芳。
气验三嵎秀,祥占五世昌。向来蜀父老,久忆汉文章。
试问风骚将,谁登翰墨场。浮云玉垒变,秋草墨池荒。
大雅沦金石,斯文厌秕糠。九成方命舜,三变必兴唐。
东壁初观象,南箕果降光。终当荐清庙,始验出昆冈。
世喜韶音在,人皆肉味忘。遥闻望帝国,重立郑公乡。
议论看前辈,春秋守素王。谈经追服杜,下笔逼班扬。
价重连城璧,功高治水航。词源倾滟滪,才刃剧干将。
思涌辞穿月,文成字挟霜。高明齐日观,豪健敌风樯。
不但垂金薤,方期兆玉璜。径宜排稷下,不用奏阿房。
退草三千牍,深窥数仞墙。多闻正科斗,博识辨商羊。
乡党尊王烈,交游说郑庄。弦歌化邹鲁,文物见成康。
壮岁观周乐,昭时笑楚狂。风尘天下辙,日月魏中梁。
星列桥门外,霜寒璧水傍。应书随汉传,鼓箧上虞庠。
大策先多士,高谈兀老苍。诸儒甘折角,宗伯许升堂。
擢秀联龙虎,凌霄翳凤凰。西黉聊偃息,北海暂徊翔。
绛帐师儒室,青衿弟子行。至音消郑卫,俗学起膏肓。
德业方天纵,才名故日彰。筑岩宜梦说,负鼎可干汤。
宪古兴华旦,蒐儒列奉常。鲁宫传礼乐,赵铎应宫商。
金纳诸侯酎,郊崇上帝觞。朝仪修草具,庙乐纪芝房。
方刺封中制,将分岱岳祊。守邦严典礼,范俗正堤防。
恩赐尚书舄,班齐骑省郎。明光联执戟,建礼入含香。
鸣玉趋文陛,垂绅拱御床。天临豸冠动,风凛兽樽凉。
禁省吟红药,朝廷少皂囊。忧时惟贾傅,疾恶甚张纲。
伏阁曾留谏,埋轮讵畏强。忠言深慷慨,直气欻飞扬。
屡乞开宣室,常思请尚方。马皆贪立仗,凤独见朝阳。
直道难容黯,群臣惜渡湘。虚心忘宠辱,知命信行藏。
徼道森长乐,周庐肃未央。赘衣重入侍,交戟俨开张。
地有长城固,时无宝瑟僵。鸣銮思禹穴,飞旆入雷塘。
仗狩崆峒远,旌垂少海黄。方资清宿卫,乃遽释轩裳。
负郭俄回驾,专城再耀铓。化移江北枳,讼决召南棠。
已去浮江虎,潜躯避境蝗。使车更刺举,夷路看腾骧。
未即归前席,还闻出护羌。不通五尺道,坐富十年粮。
念昔东南帝,多兴楚越疆。聚星占晋国,厌气走秦皇。
往者何劳继,今王未易量。布书垂象魏,仄席在岩廊。
大业虽中偾,神谋正外攘。会须擒颉利,方拟殄烧当。
宇宙依秦树,山河接汶篁。再令宫禁肃,必赖股肱良。
岂久留乘塞,行看入奉璋。无安都护府,亟趣舍人装。
有客弹长铗,终年窃太仓。乘龙安敢望,飞凤果为祥。
贪禄难投帻,登堂阻奉觞。遥期千岁寿,坐见海生桑。
龙岩开净域,鹫岭凝香雾。层级凌虚空,危磴郁盘互。
象设诸天迥,铎响万灵附。奇怪意每殊,变幻理非塑。
向背绕慈航,深浅超梵度。龙蛇争翕熠,神鬼秘藏护。
忍草出芝田,昙花开玉树。五百与真如,三千了禅悟。
旷览结朋俦,恣意同骋步。回轩局微躬,巡檐眩反顾。
暂因惬所适,早已捐俗虑。不作解缨想,宁知舍筏喻。
愿言学无生,永證菩提路。
紫气通华岳,黄图辟草莱。地遥金柱接,天广玉门开。
雪岭燕支逼,湟池曳落回。安攘余上策,驾御失雄猜。
世数鸣沙积,风烟垒壁摧。奸阑嫌说剑,断道怯行枚。
倍有金缯去,毫无善马来。市和虚内帑,买爵富中台。
醉吏囊谁问,疲儒毂浪推。虏王迎后佛,胡妇戏前媒。
席暖戈犹枕,盟寒堑欲灰。饮河清渭赤,食月白星灾。
万里城危蹙,三公网数恢。借筹沉汉幄,折槛起云台。
字挟披肝苦,章飞战血哀。叫阍心展转,卧阁语徘徊。
鬼谒能炀日,神奸不畏雷。绣衣翻远影,封事委浮埃。
墉隼掀难下,台乌落未回。敌人乘障舞,壮士隔河咍。
朝露商君药,章江蜀汉材。燕矶朝耽语,牛渚夜星陪。
色笑谁双枕,心知且一杯。烛开燕黯淡,车入剑摧颓。
角韵寒吟彻,鸡声暗舞催。春王回斗柄,月将在河魁。
冰雪阴将解,风云气似培。秦中初折柳,江外与题梅。
去色连云栈,归心滟滪堆。参军髯自好,洒洒绝伦才。